吳其融大我七歲,是大學時期認識的前輩。因為當時參加異議性社團,在一些運動場合知道了這個人。從大學時期開始,他便會找我有一搭沒一搭的分享自己生活、給我許多建議,當時只覺得他雖然有點過分熱情,但是很有想法的人,也樂於聽他分享。後來研究所的論文主題跟他的專業高度重疊,便更常諮詢他。他當時在環境團體工作,有一兩次約我到辦公室給我書,我也是在那個時候認識地球公民的。

後來回想,這段時間跟吳其融相處的時候,他很喜歡有意無意的肢體接處,比如突然搭我的背、玩我的頭髮、摟我的腰,他對我做這些事的時候,我有時候會在心裡懷疑,他是不是在邀約或者暗示什麼?因此而感到不太舒服。但他對自己的行為有所詮釋,他說:『我是肢體界限比較模糊的人,喜歡buddybuddy的相處方式,你如果不喜歡要跟我說餒。』,當時的我認為他說的沒有不對。他總是比我更有想法,每個人肢體界限不一樣,如果他沒有別的意思,那我也就沒必要不舒服。所以當時的我只告訴他我不喜歡別人觸碰我肩膀以下的地方,之後並沒有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。

除了肢體接觸之外,他有時候會傳一些怪訊息,比如說當我稱讚他居然知道許多我不知道的資訊時,他會問我說:『你是不是喜歡我?是在告白嗎?』、或者當我謝謝他協助給我論文建議時,他會回答:『那你以身相許好了』,再一次的,面對這些訊息裡面隱含的邀約或暗示,我懷疑他只是在進行一種屁孩講幹話的行為。因為並沒有辦法確切知道他的意圖,所以我只好向他澄清自己,比如回應他:『不好意思,我只愛我男友』、『我的身體不值錢啦,我給你比這個更好的東西,我的景仰跟崇拜』——我當時以為這樣的婉拒就足以讓他知道我沒有意思。但也許是我太輕忽了,面對一個腦袋聰明、又願意無償讓我諮詢的前輩,當時的我還不夠有自信跟能力,嚴肅的劃出自己的界線。

但上述這些經驗都沒有太困擾我,真正讓我不舒服的事情,發生在2020年11月27日。

他說自己從地球公民離職了、母親也剛好在這段時間過世,他現在在嘉義老家種田。因為沒有固定的薪水,車資太貴,所以未來沒辦法再常常北上跟我討論論文囉。我當時想:畢竟是自己有求於人,再加上過去常常聽他分享在農業現場的實作,也對他的經驗有興趣,因此便主動提議可以到嘉義拜訪他,請他給我論文的第三章一點建議,並帶我看看他的田吧。

到嘉義拜訪他那天,在我們買飲料的過程中,他突然在開玩笑的時候伸手,抓住我左側的肋骨、手指觸碰到我的胸部下緣。我當下感到身體界線被逾越(不喜歡別人碰我肩膀以下的地方,不是很久以前就跟你說過了嗎?),於是幾乎是跳起來的對他說『你手腳放乾淨一點』,不知道是因為飲料店的背景音樂太大聲,又或是我說話的聲音不夠大聲,**他似乎沒聽清楚我的話,於是我放慢速度,一字一字又重複了一遍,他聽完之後沒有答話。**接下來的時間,我們回到車上,他繼續分享著身為一個返鄉的青農,有什麼困境以及可能的嘗試,他想辦一個音樂祭等種種,但我已經沒有心情聽這些。

直到拜訪行程結束之後,他載我到客運站,我準備下車之際,他又突然整個人靠過來,身體幾乎要吞沒坐在副駕的我——他把手搭在門把上,側臉只離僅僅幾公分的距離。他說『親一下吧』。

動彈不得的我,此時腦袋浮現各種想法:

是不是我來嘉義找他讓他誤會了?讓他覺得我對他有意思?是不是我上他的車讓他誤會了?是不是其實天下本來就沒有白吃的午餐,並不是因為我夠認真努力,或在這個議題上可能有一點點的想法或天賦,才讓他願意在知識上跟我交流。

此時此刻,親他一下,又或者其他更多的,才是他想要從我身上得到的東西,但是我直到現在才意識到,是不是已經來不及了?